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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砚答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八、《山房集》卷四
有物于此,寒暑激射,背面剥蚀。仲夏之月,拂乌几,启藏室,舒蚕茧之楮,握鸡距之笔,将以续《广骚》于未晡,了百函于一日。既而墨跂跂而如距,翰欲濡而旋啬。周子乃呼仆夫涤外胶,荡幽默,拟阴鉴,导灵液,终朴厚而古丑,蔑呵嘘之滴沥。乃喟然而叹曰:「物壮则老,理久则息。囿于形者皆然,而况乎石之泐」。于是毡包席裹,将弃旧而规新,期易钝而为利。午夜见梦,曰陶泓氏,应答条理,一一可纪。曰:「若憎予之迟缓而不及事乎?我虽漫漶,饱阅世态。形刳心存,不磨在子,何底凝之尤,而索我于形骸之内?我与子居,今四十年。子学点染,于我磨研。馀波所及,文字生焉。学浅学涩,短章大篇;予取予求,不汝瑕殄。我质颛愚,不利走趋。中间太学,辱在泥涂。黄尘满面,墨突无烟。载饥载渴,不饮盗泉。我心匪石,知白守黑,穷年矻矻。昔子在莒,有褐之父,善治文字,发未种种。弁髦同弃,桐门鱼里。得子之始,胶漆自比。功成干尽,俯仰谁记?今其存者,独余在尔。子何不思故旧之不遗,而忍于狧糠而及米」?余应之曰:「物庶新奇,适用者宜。今有支机捣练,为物之卑,靡濡靡润,犹莫之为,况乎词翰于是乎出,而淹速随之。子如椎鲁,发藻者谁?今将告子以弘农之谱,子未可轻为主人疵。夫砚品数十,故有错精铜、裁水玉、傅偃漆、截筠谷,采美蚌之壳、浮查之木。彼铁中之铮铮,亦馀子之碌碌。又有屑石末出,陶穴发瘗,土斲瓦铸。虽埏埴以为器,然非我之族类。乃若青州之砥,绛丝黄里;维淄之坑,有闻无声。驼基罗君,绣织五纹;洮河腝玉,价侔结绿。虽未足为天下之宝,皆尝狎主黑壤之盟。今将与子订楚产,穷越砥,访南唐良工之子孙,验西岩绝顶之脉理,定七里之优劣,续五绝之款识。子其志之。夫斧柯之山,青花如秋,紫云炫目,绀润夺玉,尚其色也。苌弘洒泪,黳精绚内,九晕微心,有间有正,贵其目也。浮轻沤,飘麝末,圆毫促点,薄重乾腻,声之隐也。黝眉黄眼,玉乳金沙,蒸云含星,旋转如涡,体之异也。黼形縠理,有茫索索,若烟非烟,若缕非缕,文之细也。暮天如水,秋雨新霁,表里澄洁,无间奴隶,莹之至也。凡此数者,寸有所长,与人莫逆。或静而敏,或顺而泽,满唇抱水,喷墨成纸,低心承润,无趾自至,故能发微文,涌泉思,侔德于万石君之家,索价不啻二万钱之贵。今子欿然孔穿,褊陋黯浅;有度而迟,符采不眩。乏刮眼之相视,渐老色之上面。投閒置散,乃分之宜。挟故而问,则吾不知」。乃莞尔而笑曰:「凡子所称,皆研之靡。有物于此,天地储精,日星耀芒;凝以雨露,结以阴阳。其形则长短大小,或圆或方;难终难穷,不主故常。其文则轻清重浊,能玄能黄,一经一纬,迭为文章。其嘘则触石而致千里之润,其翕则涸阴而冻七泽之温。默则收声于厚壤,语则出响于玄渊。是为无名之璞,造化之甄。故陶唐氏得之而为纯懿,夏禹氏得之而广疏凿。孔子得之而修坠地之文,孟子得之而距摩顶之墨。若夫帝鸿之玉纽,太公之金匮,河东之故刻,鲁庙之穿札,虽模范之尚存,而不知道术已为天下裂矣。于是灭于坑焚,散于屋壁,愚黔首,尚刀笔,进大滑。虽斯文之未亡,足为砚之一阨。厥后,马迁发名山之藏,班固揭兰霤之秘,相如招徕乌有之徒,子云作为墨客之对。又数百年,韩愈氏回狂澜,汲古绠。作传以附,见其出处;修文以瘗,藏其破碎。然皆不过宝为文字之祥,而资笔墨之戏。今我不惜漏泄于言语,盖欲子略识真才与大体。而乃专持匠石氏之说,宜吾以秃翁而见弃也。且夫尤物移人,慢藏诲盗。彼平生之长物,充耳目之玩好。然木石之怪,圣贤弗宝。故偃王为之以玉璞,而讫于贻石室之辱;晋怀写之以铜镠,而无以禦陆沈之扰。方其宝之也,自谓可以润生民,泽世教,然迄于争夺瓦解,原壤如燎,乌睹夫终身之与俱而贮水之不耗哉!矧夫一气变化,万类氤氲;空花结习,是身非身。故丑好沿于所见,而高下生于相形。澹台无貌,墨臀无名。或饿死于纵理,或始生而有文。高黑子而成帝,莽紫色而馀分。虽八彩之至贵,亦重瞳而自焚。彼人肖天地之形而犹若是,况乎一拳石之无情?彼其著星,压赘丑点。或黄中而通理,或罗缕而自陈。剡芒奇诡,触浊经清。譬如木伤雨而奸黣,础欲润而晕生。尔乃生差别之想,分利钝之根。拟形容于厥象,指瑕颣以为真。是何异指波心之炯而索月,见空中之肆而为人耶?居,吾语汝。九韶不奏,孰嚅凤咮;一勺之水,岂容龙尾?鸲鹆来巢,《春秋》所以纪异;不食马肝,食肉未为不知味。若认赘以为嫡,以有眼为最佳,剸持黜朱之论,几何而不见笑于大方之家?矧夫端石无铓,歙材少腻。譬如柔曼之乏风骨,亦犹通敏之多粗粝。彼未能以免俗,必反常而为贵。然求百于千万,尝无十之一二。非沾沾而自喜,则消耎于精锐。况邺台屋上之乌,尚欠淳灰之洗;而距野澄泥之字,未免下同于群碎。其他渴则乞索,饱则滞淫,无之靡阙,有不为珍。今子岂尝学书而得败箧者哉?不然,何至以下驷而骄人?且吾尝有大造于子,其知也耶」?曰:「何如」?对曰:「子之为人,廉而近刿。其色焦然,微有刚利。欲投胶而变浊,常蒿目以忧世。恶毁方而瓦合,几转喉而触讳。伤中心之坦直,贻四面之污痏。向及其锋而用之,则劓汝于是非久矣。顾方为子收卷而小靳,何乃责我以未能汪洋而大肆?然则子为蹈火不热,入水不濡乎?故为纳之罟擭坑阱之中而不知避已」?余乃内热震悸,三揖而进之曰:「余闻石不能言,今子无须眉而甚口,乃过于童乌之言《玄》。岂天将怜之,假神以启其衷乎?吾今知子矣」。曰:「若知我谓何」?曰:「子见素而抱朴者也。学黄老之道,伤墨氏之兼爱,而隐于漆园之下者也。昔吾见蔑之面,今吾见蔑之心矣。挫其外方而不割也,刳其中虚而为盈也,摧屈其锋锐不斗其捷也,肌色昏然毋以气骄人也。其以虚玄为之骨,黝默为之体者乎?子殆有道者也」。曰:「斯言过矣。我虽于淡泊相遭,而形为心之累。少共绢素之用,长识淄渑之味。上之岂不愿学为文雅以镇俗?中之岂不知发为波澜而饰治?下岂无几案之材而规升合之水?我岂石之人哉?我惟涉笔其间,有见必识。蒸亥豕之涉波,见出昼之濡滞。闻或行而或尼,非臧仓之沮毁。吾既不能削方而为员兮,信有失流行而坎止。幸托好于金石兮,逐浮沉于下里。子以我为不能斲而小之则固宜,若曰进于道矣则恐未。子言过矣,毋重吾罪」。余恶其荒唐而无端崖,复从而扣之曰:「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始吾期子之道为沈浊,今子乃言有命之通塞,果且有知乎哉?请子一决其用舍行藏,庶几不忧夫玄之尚白」。于是辞穷吻索,自知不能究诘,请以太卜之瓦兆,参诸《连山》之宓《易》。乃命史苏端蓍策,视墨拆,遇董先生下帷之兆,曰:「余不堪也」。又筮之,遇䷕贲之䷳艮。贲之贞,火也。其悔,山也。文明以止,晦其明也。其繇曰:「他山之石,有文在脉。时止则止,幽人贞吉」。龟筮既袭,东方将白。主人就席,举手揖客。陶泓父笑言哑哑,早知翰林主人之设客难,万言不如一默。
劾朱熹疏 南宋 · 沈继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一、《道命录》卷七
臣窃见秘阁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朱熹资本回邪,加以忮忍。初事豪侠,务为武断。自知圣世此术难售,寻变所习,剽张载、程颐之馀论,寓以吃菜事魔之妖术,以簧鼓后进。张浮驾诞,私立品题,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伍,相与餐粗食淡,衣褒带博。或会徒于广信鹅湖之寺,或呈身于长沙敬简之堂。潜形匿迹,如鬼如魅。士大夫之沽名嗜利觊其为助者,又从而誉之荐之。根株既固,肘腋既成,遂以匹夫窃人主威福之柄而用之。于私室飞书走疏,所至响答。小者得利,大者得名。不惟其徒咸遂所欲,而熹亦富贵矣。臣窃谓熹有大罪六,而他恶又不与焉。人子之于亲,当极甘旨之奉。熹也不天,惟母存焉,建宁米白,甲于闽中,熹不以此供其母,而乃日籴仓米以食之。其母不堪,每以语人。尝赴乡邻之招,归谓熹曰:「彼亦人家也,有此好饭」。闻者怜之。昔茅容杀鸡食母而与客蔬饭,今熹欲餐粗钓名而不恤其母之不堪,无乃太戾乎!熹之不孝其亲,大罪一也。熹于孝宗之朝,累被召命,偃蹇不行。及监司郡守或有招致,则趣驾以往。说者谓召命不至,盖将辞小而要大;命驾趣行,盖图朝至而夕馈。其乡有士人连其姓者,贻书痛责之,熹无以对。其后除郎,则又不肯入部供职,托足疾以要君,又见于侍郎林栗之章。熹之不敬于君,大罪二也。孝宗大行,举国之论礼合从葬于会稽。熹乃以私意倡为异论,首入奏劄,乞召江西、福建草泽别图改卜,其意盖欲藉此以官其素所厚善之妖人蔡元定,而附会赵汝愚改卜他处之说,不顾祖宗之典礼,不恤国家之利害。向非陛下圣明,朝论坚决,几误大事。熹之不忠于国,大罪三也。昨者,汝愚秉政,谋为不轨,欲藉熹虚名以招致奸党,倚为腹心羽翼,骤升经筵,躐取次对。熹既用法从恩例封赠其父母,奏荐其子弟,换易其章服矣,乃忽上章,佯为辞免。岂有以职名受恩数而却辞职名?玩侮朝廷,莫此为甚。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熹之大罪四也。汝愚既死,朝廷交庆,熹乃率其徒百馀人哭之于野。熹虽怀卵翼之私恩,盍顾朝廷之大义,而乃犹为死党,不畏人言,至和其徒建阳知县储用之诗有「除是人间别有天」之句。人间岂容别有天邪?其言意何止怨望而已?熹之大罪五也。熹既信妖人蔡元定邪说,谓建阳县学风水有侯王之地,熹欲得之。储用迎逢其意,以县学不可为私家之有,于是以护国寺为县学,以县学为护国寺,以为熹他日可得之地。遂于农月伐山凿石,曹牵伍拽,取捷为路,所过骚动,破坏田亩,运而致于县下,方且移夫子于释迦之殿,移释迦于夫子之殿。设机造械,用大木巨缆绞缚圣像,撼摇通衢嚣市之内,而手足堕损,观者惊叹。邑人以夫子为千万世仁,其有害于风教大矣。熹之大罪六也。以至欲报汝愚援引之恩,则为其子崇宪执柯,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钜万之财。又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必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知南康军,则妄配数人而复与之改正。帅长沙,则藏匿赦书而断徒刑者甚多。守漳州,则搜古书而妄行经界,千里骚动,莫不被害。为浙东提举,则多费朝廷赈济钱米,尽与其徒而不及百姓。谓其能治民,可乎?又如据范染祖业之山以广其居,而反加罪于其身;发掘崇安弓手父母之坟以葬其母,而不恤其暴露。谓之恕以及人,可乎?男女婚嫁,必择富民以利其奁聘之多;开门受徒,必引富室子弟以责其束脩之厚。四方馈赂,鼎来踵至。一岁之间,动以万计。谓之廉以律身,可乎?夫廉也,恕也,脩身也,齐家也,治民也,皆熹平日窃取《中庸》、《大学》之说以欺惑斯世者也。今其言如彼,其行乃如此,岂不为大奸大憝也邪?昔少正卯言伪而辨,行僻而坚,夫子相鲁七日而诛之。夫子,圣人之不得位者也,犹能亟去之如是,况陛下居得致之位,操可杀之势,而熹有浮于少正卯之罪,其可不亟诛之乎?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睿断,将朱熹褫职罢祠,以为欺君罔世污行盗名者之戒。仍将储用镌官,永不得与亲民差遣。其蔡元定乞行下建宁府,追送别州编管。庶几奸人知惧,正道复明。天下学者自此以孔、孟为师,而憸人小夫不敢假托凭藉,肆横于清明之时,诚非小补。臣谨具觉察奏闻,伏候敕旨。
沈民则书朱子年谱墨迹 清 · 翁方纲
押贿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一
七十年可千万载,胡纮林栗今安在。
云间沈度再拜书,不比寻常墨精彩。
如此文字记姓名,轩乎天地自磊磊。
丈夫把笔要书此,李邕满望将毋浼。
度也亦是纯孝人,兄弟雍容同乐恺。
初入官时写金册,有此敬谨心无怠。
排年章句与集注,六经菽粟史菹醢。
民生日用于此中,两手生胝百不悔。
惜也尔时此楷画,未磨成均石磈礧。
熹平正始三体后,传疏口义功增倍。
订其讹误从其是,揆彼籀文一终亥。
姿媚徒启华亭派,发泄直到董元宰。
流传艺林竞摹拓,欧虞家法供𢯱采。
笑我城阴晚凉句,赞叹僧寮法华海(城北觉生寺有永乐中铸铜钟,上镌民则书《法华经》。)。
朱文公游昼寒诗墨迹卷借公韵 清 · 翁方纲
押屋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八
风月要人看,潭溪与云谷。
万古青山青,晚对一閒屋。
时初结晦庵,白云啸也独。
舄飞南涧石,帘捲西崖瀑。
屏山白水閒,书绅缅遗牍。
未筮遁初爻,复初且归宿。
空山托雷转,静卧以寓目。
蛰凝冰凌兢,春破卉芬馥。
消长非文字,假寐时借读。
一扫注诂释,梁邱京弼肃。
觉来亦何有,山钟响饭粥。
前堂未雨云,忽与后轩逐。
清湍既环带,弯埼亦回复。
仙洲匪耽赏,密庵岂薖轴。
紫微老人书,瘦掣蛟起陆。
石壁草隶势,空凉洒梧竹。
旦昼而夜气,天籁吾何恧。
后梁(克家。)前有胡(铨。),交赞弹冠沐。
履霜于阴始,大厦谁一木。
尔日已测微,鼎折餗之覆。
三年后拜命,十载先仆仆。
九考四十日,澹浥水一匊。
况彼林栗辈,营营坐庸碌。
沛乎塞天地,看此珠万斛。
昼寒安在哉,寺空松柏秃。
桐庐江 清 · 汪端光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丛睦山房未刻诗稿
莽莽曲江涛,凿凿严光石。
兹江一线横,涤荡名贤迹。
飞鸟狎游鱼,山猿守林栗。
绝窦窑火红,挂壁蛇衣白。
微茫见一村,神庙如鸦立。
鸡鸣不见人,日午炊烟直。
纡回十八滩,粉琢银沙色。
危峦蚁九盘,采术山民食。
山民语不谐,面黑眉间碧。
溧阳重修学记(庆元三年四月) 南宋 · □煜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七
古者诸侯之礼,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夫以国君之尊,欲以化民成俗,非有王命,则不得专焉。鲁为周公后,承命有素,至僖公能修泮宫,则诗人颂之,抑亦以是为务者或寡欤?国朝恢宏圣道,崇尚儒雅,凡郡县皆立庠序,置生员,以阐人文,可谓盛矣。其于教也宜若易。然建康为今大府,溧阳为府名邑,而校官兴废不常,岂不系诸人乎?中兴岁踰二纪,吴兴周侯淙宰邑,始克有成,自是复四纪矣。历日弥长,理葺滋怠,渐致颓毁,瓦砾草莽,几为荒墟。今姑苏李侯来莅邑事,乃复整备,人士胥悦,庀职其间者俨然相率来造曰:「吾乡是役,成之惟艰,幸而得人,以能及此,不可以不记。自隳圮以来,前后非不经营,而莫得其要,财耗于并缘,事弛于因循而已。今令君乃择士之公勤者刘康国、乐黄中董其事。材美工良,吏胥唯谨,不旋踵而增屋三十馀楹,轮奂毕备,有加于昔。向也诸生弦诵无所,每礼谒释菜,值雨雪淖泞,则凛然颠仆是惧,其曷能恭肃?今廊庑显敞,斋舍有序,执礼肄业,足伸严敬进道之诚,将有擢巍科、登显仕、踵前烈者,顾不美欤!天下之事,唯心之公者足以成务,若曰宽猛,从所设施。令君之心主于惠爱,视民如子,唯恐伤之,而无私意焉,不知者病其柔也。校官之不修,岂累政皆无是心哉?困于财计之督责,安有余力兴滞补弊?今令君为政三年,无催科之虐,而期会不亏,又推常额之余,显设黉舍焉。匪特是也,社稷之坛,郡邑重事也,正义之庙,风化所系也,皆废不葺;挹秀、清晖二水门,所以固一邑之襟抱,亦置不问;今皆创立一新矣,孰谓柔宽不足为政哉!皋陶叙九德,首曰『宽而栗,柔而立』,成王告君陈曰『宽而有制』,《周官》曰『以公灭私,民其允怀』。今君之心其公也,其栗其立,其有制者也,其为我记之」。煜衰迟屏居,且文笔非所闲习,老病益芜塞,奚足任此?然身为邑民,目其荒废,闵焉愿其复起者有年矣。今既乐李侯之能底于成,又喜诸人之言为有理也,故直为具述其意,以谂来者,俾时葺之,勿使复坏焉。侯名卞,字茂卿,己丑郑榜进士也。庆元丁巳夏四月辛亥记。
按:《景定建康志》卷三○。(王晓波校点)
过林黄中食柑子有感学宛陵先生体 南宋 · 陆游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博士得黄柑,甚爱不忍擘。
持献太夫人,远附海上舶。
故山饶氛雾,可使酒杯窄。
岂无荔枝好,餍饫恐不摘。
相去三千里,无异娱旁侧。
乃知母子意,更远未尝隔。
我昨往见君,从容弄书册。
药分腊剂香,茶泛春芽白。
主意顾未厌,筐筥自搜索。
敢谓甘旨馀,亦及此下客。
霜包才三四,气可压千百。
重是慈孝物,不敢吐其核。
甘寒虽绕齿,悲感已横臆。
半生无欢娱,初不为湮阨。
往在都下时与邹德章兵部同居百官宅无日不相从仆来佐豫章而德章亦谪高安感事述怀作歌奉寄 南宋 · 陆游
押庚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南昌县
巷南巷北秋月明,东家西家读书声。
官闲出局各无事,冷落往往思同盟。
出门相寻索一笑,亦或邂逅因俱行。
黄中掀髯语激烈,韶美坚坐书纵横。
子充清言喜置酒,赤梨绿柿相扶檠。
寒灯耿耿地炉暖,宫门风顺闻疏更。
故交一作霜叶散,外物已付秋毫轻。
两穷相遭世果有,我与邹子俱南征。
豫章高安本一郡,挂帆起柂无三程。
簿书衮衮不少借,怀抱郁郁何由倾。
明年君归我亦去,早卜三亩开柴荆。
软红旧路莫重蹋,二升脱粟同煨铛。
梅隐堂记 宋 · 何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三、《永乐大典》卷七二三九
崇仁尉厅事之西,旧有亭曰「梅隐」,秘书郎夏旻断碑可考。后更亭为堂。绍兴丙子,林黄中栗作尉,余以邑子,尝蒙置酒登堂赋诗。岁久,堂宇摧圮。庆元初,杨尉丰就其址结茅为亭,四围植梅,借寓两意,似亦可喜;而湫溢沮洳,不堪领客。久之,风雨扫迹,旁连寝处,无处容身,来者寄寓东偏,有同过客。夫尉之职于民最亲,昔人䌽棒示威,观瞻亦当严肃,堂上不粪,则郊草不瞻矌耘,今跧伏茍且如是,临事亦自愧矣。三衢舒君若拙到官之一年,谋之邑长,访之寓公,得已成之材,鸠工省费,建为正堂三间,与厅事相直。东西两挟环以两厢,大略如私室之缜密,中一间则雅饰宽洁。潘令君方为扁「梅隐堂」三字,还复其旧,既可以从容受用,又可以简便留客。馀力所及,葺理中外之门,增新阅武之场,皆极整办。君壮年小试才具,每有能称,况他日设施又有大于此者乎?君以己巳之夏视事,庚午之春、夏两月,辛未之夏两月,先后所建于前。壬申之夏将去矣,余所赋《梅隐》之诗,君乃能刻寘壁间,末章「得时得志,活国活民」,林黄中无愧于斯言。酌水献花,扬觯再举,故为记废兴之岁月,而加勉于重建斯堂者也。嘉定壬申四月中浣记。
按:同治《崇仁县志》卷二,同治十二年刻本。
正月十九日四更起读朱文公年谱至天大明赋十二首 其七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绝句 押阳韵
草制无知傅伯寿,问诗不答陈傅良。
王淮林栗胡纮辈,仲尼日月曾何伤。
次韵江州林黄中上巳日会邛州刘侍郎梓漕任直阁于庾楼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牙旗排槛晓鸣风,楼上何人清宴同。
东道主开军府盛,西都宾共圣贤中。
词锋永日论坚白,辇路他年记软红。
颇念平生故人否,羽觞寂寞坐谈空。
奉常林黄中博士以黄甘食陆务观司直陆赋长句林邀予次韵 南宋 · 周必大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林子勇报国,太华欲力擘。
吾尝叹其材,浮海中巨舶。
向来固不用,今用犹迫迮。
比兴柑累累,霜饱实未摘。
不使供王羞,何异弃道侧。
山东一百郡,风气久限隔。
子如又思归,殊勋定谁册。
孝哉狄梁公,伫立望云白。
亲舍岂不念,王事正求索。
前闻献果馀(自注:用叔孙通事。),手饷怀橘客。
虽非木奴千,殆过庭实百。
两公相亲意,初不主殽核。
当于古人求,未可度以臆。
如我乃无用,甘作下惠阨。
跋林徽州墓志后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三、《复斋集》卷一○
公葬于绍兴庚辰,逮淳熙癸卯,南涧尚书韩公为之铭,公之子右司公讳桷,以委伯氏之乡居者,求玉石刻寘墓左,未能也。宝庆丁亥,右司公之子太学博士清之被命守莆,过家上冢,省松楸新垣,亭碑始克立。先是,简肃林公既诺题盖矣,而未获,至是太傅不鄙谓某俾书其颜,且纪所以。曰:「曲江张文献公薨于开元廿八。长庆三年,其孙始能刻石以传永,傥可为比」。某悚然承命,既而叹曰:志称公积德,二子登第,三世为州,诸孙森立,门户之振未艾。今太傅昆仲连掇世科,衣锦乡郡,有学有文,治有善最。则是子孙登第者五人,作州者四世,未艾之语宁止验于是乎?盖所积于己者厚而有本,故取偿于天者久而不忒。不然成祖考六七十年之志,如出一日,难哉!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云。
朝散大夫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林公行状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六
公讳行知,字子大,姓林氏。世为闻家,史谍相望。公之九世祖居福州之长乐县。祖太中公徙居福清,宣和中以舍选升肯,学行称一时。实生简肃公,简肃登绍兴壬戌进士第,清风直节,赫然为乾道、淳熙名臣,逮事三朝,八历帅守,丰功硕德具载国史,最为孝宗所知,位至兵部侍郎,官三品。公其中子也,生于绍兴十九年。胚胎积庆,幼而重迟,孝弟天得,加以严父是师,及多识前辈名公钜人,问学孜孜,无子弟之好,儒生贫士有所不及。乾道、淳熙,两举礼部不中,一意为古人为己之学。绍熙改元,始以简肃公恩授京秩,监湖州德清县户部犒赏库。一洗宿蠹,能声方轩,未几丁简肃艰,执丧尽礼,倚庐终制。四年反吉,辛公弃疾时帅福唐,以盐局屈公,公力辞不就。五年,时宰以名闻于上,上曰:「此朕旧学林栗之子也」。特差干办湖北营田司公事。江陵细民仰食鱼湖之利,往时府与民争,民益困,后常蠲以予民,更数十年矣。时帅复攘之,公曰:「濒湖细民极不聊生,粒食之时绝少,朝暮所餐不过莲藕、菱芡、鱼虾、蛤蚌而已。近年盗贼稀少,岁歉而不至于饥者,未必非川泽弛禁之效也,今塞其衣食之路,收其生养之具,彼于风涛狎习,一旦失业,不去而为盗者几希」。退又疏十可疑之说以沮之,帅不乐,反书曰十不足疑。帅又使军将代酒官,军士代酒人,以省费,公曰:「是耕不以奴,织不以婢也。非徒无益酒课,抑又有害军政」。帅急于储蓄,遇商贾如刺湿,有以药弭贱物抵重罪者,公为贷其深文,谏其歛怨,除其逻卒搜捕之扰。帅卒从之,民旅驩抃。其究心职业,刚毅不屈如此。官满,白于时宰曰:「湖北义勇,一路十五郡除辰、沅、靖系溪洞免团结外,十二郡为义勇者凡七万六千人,而江陵府则一万五千有奇。董之帅臣,立之将校,县令不得而预,务农阅武之外,徭役不及焉。今则权归诸县,事出总首,教阅之事置之不讲,徒为县司承符,总首报怨而已。加以诛求科扰,贻害一路。今日养兵之费,率数户而后可给一兵,今不费衣廪而有六七万之众,不过农隙阅习一月,小有费耗耳,可不务乎」?又曰:「营田,绍兴三四年间王四厢帅湖北,与置营田庄之在山口镇者六十有二联,比为一屯百兵,八千馀人初年所获已有二十四万之积。以今所入较之,仅及初年十分之一。往年叶丞相以都承旨帅湖北日,罢兵藉而易为民耕,根括营田,得其要领,以被召中辍。傥修叶都承已行之迹,取于豪民,优其客户,简租蠲役,以其课入充义勇阅习之资,顾不伟欤」!又言一路所管五十六县,内七县令佐具员,十六县丞、簿并不置。自馀诸县,自兵火后,官无丞、簿而有监酒税一员,谓宜罢酒官之阙,增置主簿以兼丞,于经费无损,于民事有益。庆元二年,主管南外睦宗院。有旨命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一二人,兵部尚书刘公德秀以公名应诏。嘉泰改元,上宣谕宰执:「世固有不求闻达之士,卿宜以名闻」。参政何公澹以公文学议论能世其家,而靖退有守,用充其选。公初未之识,谢启云:「有殊张师德之数及门,几类唐子方之不识面」。召赴都堂审察,以三劄上中书,其一曰:「夫金虏女真一小丑耳。当国家全盛之际,所忧者在辽夏,岂知有所谓女真者?羊驱豕突,污蔑中华,逾六纪矣。自古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物无常盛之理,有盛则有衰,金虏前日之盛,固所以为今日之衰也。然自辛巳之后,国家无大兵革亦三十年于此矣。物无终静之理,有静则有动,今日之静所以基异日之动也。虏方削弱,诚不能为吾患,万有一中原豪杰于起其地,或有窃吾位号,籍吾声势而撼吾边圉,吾得安坐而不动乎?此之可忧,始非女真比。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盖言安平之不足恃,而自治之策不可以闲暇而遂废也。欲望留意戎备,毋以虏之衰弱而隳吾自治之规模」。其二曰:「今世士大夫相习为欺,安然行之而不以为愧者,无若荐举之晓然易见也。祖宗之时,留意人才,忧国之臣,如范忠宣在熙宁间则乞诏内外达官各举所知,司马文正公在元祐日则乞诏侍从以上各举十科。其他因事举官,时时有之。比其上闻,悉关台省,一有缪举,众议籍然,镌秩免官,不以贵废,是以职业脩,人才出。欲望庙堂特赐敷奏,骏发德音,戒厉荐举之官,尚或缪举为欺,则当坐以罔上违制之罪」。其三曰:「乞令保正当役,无拘管民户,愿募家人充代者听,一切免追正身。保长催科,其逃亡户绝申官根刷,勿令代纳」。皆急务也。得旨与二令差遣。二年三月,除太社令。三年三月,转对,论泉舶香纲之弊,与诸州流刑之滥。其年郊禋先庙,于丽正门习肆赦仪,而台纲久弛,从者拥阏,朝士冠帻堕失,都城转以为笑。公贻书台谏,谓:「集百官班名曰习仪,而使此曹得以乱之。将来郊祀礼毕,赴端试殿称贺,又赴丽正门外立班,肆赦百官,皆合乘骑,更夜昏黑,人马壅并,性命有不可保也。乞行约束,多置燎烛,建植梐极如宫殿之禁,以绝喧鬨」。又上宰相书曰:「窃见车驾斋宿青城,百官诸军奉职扈从,都人士女倾城出观,最是火盗关系利害。乞行下所属,严切堤备,不管疏虞,百官吏人并合守局。寻常救火,不过以急遣军兵等并力前去地头救援为上策。岂知军兵一出,填塞街巷,束手坐视,弊端实多。夫火之始燃,扑灭及时,特数夫之力耳。失不蚤治,其势方张,炎炎不绝,必用馀除撤屋宇,乃能断绝火路,舍此更无长策。然军兵于大家巨室,则议价于朝廷,有司则望喝赐。公谓宜先与分定四隅,差拨官吏军兵,又厢界各分地方,稍有警急,责在本地分。时即措置救扑除灭,与免罪外,厚加犒赏,馀处军兵不许妄动,各行提备」。皆曲突徙薪之先见也。四月,除将作监簿。四年八月,进丞大理寺。有伪造楮币者,连系百馀人,公尽心详谳。有孙其姓者,以与邻人同姓名,为吏所捕,箠掠百端,狱将具,公视其人无惧容,问之无惧词,公曰:「此必非其罪也」。密使人访真囚,得之,一寺大惊,服公之明而仁也。都城灾,圣天子震惧,诏百官条陈阙失,公上疏,其略曰:「《汉志》有之,火,南方扬光辉为明者也。王曰向明而治,故尧舜举群贤而命之相,远四倿而放诸野。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帅由旧章,敬重功勋,则火得其性。若乃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祖宗成宪不可轻变,今以一人之言从而改更者有之矣。铨曹之定法不可踰越也,今以一人之过从而破坏者有之矣。贪墨败官之人不可复用也,今敢于自陈,为之改正矣。大官美职,不可轻授也,今寅缘驰骛,可以谒致而力取矣。横恩滥赏不可以妄予也,今志于必得,几于执左券以取偿矣」。皆切直之论也。十月,以亲老力丐外补,差知漳州。开禧三年六月到郡,滨海诸县不免鬻盐以裨岁计,公曰:「谚所谓担水卖河,徒扰而已」。立罢之,以从民便。届三月,令行禁止。民方得喜贤侯,天夺其母,民哭送软车追百十里,如丧其亲戚然。公既归,民相与上其治状于诸台。嘉定三年,服阕,朝廷谓漳人之爱公也,复差知漳州,陛辞上疏曰:「臣闻圣人之于天下,必能使天下之人争趋于名而后天下可为也。人如争趋于名,则皆有自重之心,凡寡廉鲜耻之事且不肯为,况敢干名而犯分乎。隆古盛时,虽乡党之匹夫、闾阎之贱隶,皆知自好。士宁饥饿不能出户门,而不敢丧名,宁厄穷老死以终其身,而不敢败名。教化兴行,风俗粹美,岂无自而然也?比岁以来,权臣当国,恶闻正直之语,养成谀佞之风,是以膺重任者甘于负国,居方面者忍于从逆。廉耻斲丧,礼仪消亡。天启渊衷,诛锄元恶,嘉兴海内,一洗而新之,四年于兹矣。然观近日风俗,犹似未能丕变,凡已仕者与未仕者,率无意于声名,往往以锥刀动其心,赀产蛊其志。金可攫,市人有不暇顾;食可夺,兄臂亦从而紾。绅谋身之计重于谋国,学校图利之念甚于图名,讵可不求其故哉?人亦孰无利欲之心也,圣人为能移天下趋利之心而使之趋于名。趋于利则背公而营私,趋于名则轻利而重义。二者治忽之所由分,其端甚微,而其究有不可胜言者矣,然非空言巧说可得转移之也。操名教以范俗,然后天下知德义之可尊;崇名节以厉世,然后天下知好恶之所在;谨名器以立极,然后天下知爵禄之可贵;定名分以办物,然后下不得以偪上;核名实以计治,然后伪不得以乱真。若乃圣贤之学废而理义不明,忠直之气沮而是非不察,仕进之涂穷而能否无别,侈靡之习滋而贵贱亡等,以此而望治安,犹抱薪以救焚,扬汤而止沸也,岂可得哉」!皆救时病之药石也。晋为司农丞。两浙馈餫滞留,蠹弊百出,公转对上疏曰:「臣闻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臣究闻纲运之弊,敢昧死陈之。在法,诸军州受纳苗米并起当年十月,福建尽次年正月,江浙、湖广尽次年二月十五日,每月具元额已纳、见欠名数次申户部。立法之意,盖以人户十月以前割穫,二月以后就耕,于农隙收歛之时隈以输纳,则不劳而事集。若二三月以往皆农务方兴之际,四五月以后又青黄未接之交,官于此时赈粜、赈济以赠给之,犹有艰食之虑,岂宜此时重扰之乎?今也受纳之月,官吏懈弛不加之意,或故阻抑以逞己私,洎至农事之兴,青黄未接,百般追扰。良可嗟叹,无补公家,徒资囊橐,此可谓之政事乎?诸州军起发纲运,合于春水泛涨之时,衔尾而下,盖受纳者限既毕,装发上供,及时离岸,则有条而不紊乱。若至六七八月,河流浅涩,暴风间作,纲运以之留滞,兵梢因而侵盗,势所必至,亦难关防。今也受纳之时恬不为意,装发之际束手无策,乃于六七八月旋行措置,零碎起解,文移旁午,上下相蒙。此可谓之政事乎?两浙纲运,地里既近,不该赏格,见任官避免,不肯坐押,州县零碎起解,第令斗子船人认数,率是结顾有过犯无籍船户,沿途盗粜,靡所不至。部押纲官有势力者既已避免所差指使,及簿尉之无援者,装纲之后勒遣交卸,或先押一纲未交,复以后纲并委卸纳,从初不曾干预,何缘可以关防?欠折纷然,弊侥百出,此可谓之政事乎」?公可谓究心于职业者也。是时朝廷患楮币不行,以新易旧,公被选将命,循行江浙七州。始至,嘉禾守臣未测公意,公移文不报,公取黄榜望阙拜而揭宣诏亭,郡人环观,乃招官吏谕所以来之意,曰:「朝廷本欲便民,非扰民也」。诏郡寮之贤者,得户曹赵希𡓭以委之旁郡,皆遣人闯伺。公区处有方,不为威福,民间帖然,所至皆不动声色而事举。四旬讫事,尽谢馈遗,人以为得王人体。是行因以求官吏贤否,得无锡公郑之悌等十人焉,密荐于朝。七月丐外,补差知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入境,有溪峒镇将于再睿等诉县官差峒丁头首充保正者。峒丁买省地薄产,县官勒充保正,追呼累年,官兵会合擒捕,抵敌不出。公谓猺人既系世袭,不应差役,岂宜勒充省民保正,遂出官钱买回省地,按罢邑宰以安峒民。新化峒民有奉宗政者,恃强犯法,累年拒追。公移文许以自新,既至供述,颇类知书,公送石鼓书院,且授一经以消其暴戾之气,继而校官以为颇悔前非,悉还虏掠,公乃善遗归峒。及公移节长沙,奉氏父子儒服拜送道傍,感泣而去。七年正月,差提点湖南刑狱,永州鞫易氏杀赵氏姑狱成,将坐以极刑,公遣干官审问,参考案牍,乃大不然。道姑者,赵监狱之女;易氏者,监狱之妻也。道姑久病死,易氏索将宠娇恣僦屋,主人以私隙恶之,妄讼易氏实杀道姑,验视无致死之由,狱吏文致易氏减道姑之食以致饿死,比放屏去人服用饮食,以故杀伤人者以斗杀伤论法闻奏,不聚问不读示。公于是疏可疑者十、大不可者四以闻示朝,差官别鞫,尽非本情。官吏避失入之罪,百计沮挠。公寻改持漕节,移狱漕台,诘责守倅,抗疏自劾,继而宽恩贷命,易氏只从编置得不死,实公平反之力。六月差转运判官。江右峒寇邓哑九啸聚披猖,湖广接壤为之骚动。茶陵、桂阳义兵越境赴敌,公虑其擅兴生事,已戒之矣。或报游骑往来本境,枢师安公丙既遣戎堤备,复发飞虎军五百人越境夹攻,公谓寇在邻境,既有防兵,未宜轻信以起事衅,安公卒从公言。寇果不入境,民情帖然。湖南官楮尚未流通,朝廷以公尝究其本末,且奉使谕旨于江浙矣,于是以一道秤提之寄委公,公不迫不弛,因其风俗而行,且曰:「爱民体国自是一事,今世士大夫歧而二之。体国当不失爱民,民不之爱,何以为邦本计」?郡民欺骗者多矣,取赏物钱不满百,合而为千,用中半取赎,主家稍加诘难,即与大讼。公戒自今质库以见钱典当者以见钱取赎,以会子典当者以会子取赎,以钱会中半典当者以钱会中半取赎。令下,民皆欢然。时与帅司榜示不同,有以两司意向牴晤白于朝者,劄下两司协议,使号令归一。乃□行至星沙,大帅卫公泾以公施行为当,衔回申朝省。全州有客官为邸主不礼,欲陷之罪以释私忿,遂纯用会以偿僦金,邸主不从,乃讼之官。州司估籍其家以违制论,欲从徒刑,公揽郡牍,抚案叹曰:「新会所以便民,朝廷之意,岂若尔耶」!亟奏于上,以为细民赁居,非交关之地,陷之重辟,恐远方疑畏,骗挟肆行。朝旨从其请,给还家私而免其罪。衡山丞挟新令以扰民,则按之。绥宁宰出文榜以骇众,则罢之。诸邑或妄行追扰,或计产敷财,公力加禁戢,黥倚法为奸之吏,断敢骗告奸之民,又遍劄诸郡司县,讲求便民之策,孜孜不怠。又措置卓铺有方,新会之颁,湘民按堵无意外之恐者,皆公之赐。初楮币之议兴,监司郡县唯知以苛刻为能,流籍之罪日报,议者多归罪民旅之慢令,未有敢明目张胆为庙堂言其本原之失在上而不在下也,公上书深言其失在于不信,谓:「吾夫子尝告子贡以兵可去,食可去,信不可去。楮券尺寸之纸,所费才六七文,而以之为千金,人恃以为用者,非恃尺寸之纸也,恃朝廷命令以为信耳。阜陵之始造会子也,出内府钱三百万,开会子务六,所书之币则曰『就某处兑换,收工墨直二十文』,此信足以行其权,名足以副其实也。今无务之可开,无钱之可兑,亦无籍之可销,犹之可也。知出而不知收,多其始而不顾其后,乃至上供,则诸司之索于州郡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郡索之县,县索之民,亦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用于下而不行于上,散于民而不歛于官,吾之信能不致疑,而吾之权不既穷矣乎!曩岁指挥,自今年正月并作七十七文行用,未几而改之矣。夫人必自信而复人信之,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朝令夕改,无感乎人之见疑,而楮券之不能行也。继自今议论未定,勿使闻于外,广询博议,议定而行」。又上庙堂书:「民至愚而神,不可以虚辞令也,国于天地有与立焉,其惟信乎!窃怪夫今楮券之行,人不能必信,而皆有疑心焉。疑者何?一则曰十三界会子合至癸酉三月收换,今乃不待期至而遽易,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曩岁固尝作七百七十文行使矣,未几而听从民便,今虽一新观听,宁保其往,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民间行用,例有两界,若遇换易,常存其一,同时并换,是致纷纷。今十四界、十五界并云己卯岁换易,彼时又恐如今日之纷纷也,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每界会子,三年一换,否则旋展,今以己卯八年之久,而券纸轻薄于旧,曾未数月,渐已漫减,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旧会尚多,新券无几旋行印造,墨犹未乾,三月之限亦既不远,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官券以一而易一,民券则以二而易一,损上益下,似不如此,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券犹楮耳,换易已艰,收兑见钱何由可得,能无疑于此乎。一则曰盐钞之法,屡改度牒之价,辄变伪造之券夺真,官吏之欺滋甚,能无疑于此乎。纷纷之说始,未知其所终也。伏维庙堂深思熟计,审其事而亟图之,守之以坚,持之以久,毋使复失信于天下,宗社幸甚」。正其根本,救其流末,故奉使将指所至,民便安之。八年七月,召除度支郎中,控免。九月,除直秘阁、知广州、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公复娄伸归田之请,上恩弗俞。行至临漳,归兴益动,悉□遣吏卒,即途中上疏丐祠,募夫荷轿以归。上不能独,差主管冲佑观,仍力辞寓中秘恩,□上不得已辞之。十二年三月,除职予祠。十四年四月,差主管亳州明道宫。公天性刚正慈仁,温恭孝友。其学以识实为本,自羁贯成童以至强仕之年,无非居严父师之侧,为儒生举子业,名未登于仕版。博学多闻,谨身厉行,于古今之变、事物之理,靡不穷格而周知。其禀也厚,其积也深,其习也熟,其郁也久,故一出从宦,声实交畅,有非初筮浅学者所可企望。王公贵人闻其议论,多所荐拔。事上官,遇事敢言,必极于是而后已。立朝凡所见议,皆知几救弊,确然不可易之论。持身廉介,盖得亲传。初为湖北干官,俸外以例得者,市牛百馀以供营田之用。将漕湖南也,节用为富,别储铜镪十万缗以备缓急。先是,简肃公帅湖南四年,民怀其惠,公不数年继之,遍历诸台者亦三年,摄帅三月,民喜如见父母。简肃惠政悉举行之,父子相继,甓南北之衢六百里,民旅便之。至于创青草之馆,梁柿江之渡,不独在湖南时为然,乡居亦为龙首石桥以济涉。所居郡城之东山粗有泉石,公日读书其间,觞咏自娱,不知世间复有可慕之事、可玩之物也。家居,非岁朔不谒台府,时官非有旧不见,口未尝及私事。乡闾利病,则公言之。其著述有《史评通鉴纲条》、奏议、文集藏于家。公娶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女,先公十七年卒,封宜人。男二人,长致诚,迪功郎,新赣州赣县东尉;次致广,迪功郎,监潭州永丰仓。女三人: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少卿先生文荐之孙;次适通直郎、新知汀州长汀县黄普,檗山庄定公祖舜之孙;次适从政郎、监行在户部赡军犒赏东酒库郑扬祖,端明简节公丙之孙。孙二人。某于公为中表兄弟,辱公知为深。去岁之冬,尝往拜焉,见其容貌益强,退而喜曰:「公其寿考未艾也」。今年五月十三日,忽闻不疾而逝,为之惊恸。公年四十始仕,垂三十年,积阶至朝散大夫、直秘阁。居家燕适者又六年。平生靖退,晚年不失显荣,世之年少疾趋者顾不能及。年开八帙,死于牖下,五福具备,一疵莫指,公乎其又奚憾!其子致诚、致广以书来曰:「将以九月二十五日葬于福清县拱辰山之原,其为我述先人之行,以求铭于当世名公」。某不得辞(《复斋集》卷二三。)。
此句疑有脱文。
魏国太夫人聂氏行述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三
先妣夫人姓聂氏,其先自建邺徙居泉州晋江县,遂为泉州著姓。曾祖威,故任修武郎。祖崇,故任成忠郎。父裕,累赠武显大夫。自高曾以来,皆以善人长者称于州里。至武显公,尤好施喜儒,所与游多一时名胜。母宜人刘氏,生三男四女,夫人其长也。幼而颖悟,事亲至孝,武显公与刘夫人深爱之,常曰:「此儿喜愠不形,言笑不妄,他日福艾未易量也」。武显公性明严,诸子有过,辄终日不怿,或加以笞朴,惟夫人从旁出一语,即色定意解。及笄,归于先公。先公家素贫,有女弟未嫁,夫人即尽斥奁中装略无靳色。事姑冀国夫人,时其饮食寒温,先意承志。冀国寝疾,躬自煮药,药必先尝。冀国薨,夫人哀毁特甚,奉几筵如事生。治家不严而整,随事巨细处之,皆有先绳度。公得以尽心朝廷而不恤其私者,夫人内助之力也。夫人亦谦顺,每事必咨禀而后行。诸子自幼至长,饮食衣服常不使有馀,曰:「吾非吝此,但欲汝曹稍识辛苦,庶异日可以保家耳。且天地间物若虚费耗,必有天谴,吾见亲戚间以纵侈败者多矣,汝曹戒之」。族属孤贫者,夫人必曲意拊恤。先公未为侍从时,俸禄所馀无几,夫人铢积寸累,自隆兴初元至今,凡嫁内外族女三十五人,裙襦纤悉,皆夫人亲为经画。族中待夫人而炊者数十人,邻里有匮急,至捐簪珥解衣,推食周之,惟恐不及。又喜为药饵以济病者,尝自都城归,方暑,行嵢峡山路,有一兵忽坠于崖谷,夫人亟命左右多方救援,遂获全活。素有知人之鉴,先公或见宾客,夫人多是屏间听其议论,退而能谈其人贤否,若虞忠肃公、史文惠公方为馆职学官,今观文殿大学士左相余公方改官注县令,今资政殿大学士元枢郑公方举进士,夫人皆以公辅期之。闻林简肃公之贤,欲妻以女弟,有乡人通判广州者,亟请婚,舅家既许之矣,夫人适见之曰:「此人若时果将熟,必不能久」。未两月,夫人之言果验,竟以归简肃公。先公每迁官,夫人率豫梦神人以告,常从容言爵禄不宜太盛,恐致灾疾,先公忻然曰:「是吾心也」。故年六十四,即累疏请老。绍熙四年,守迎侍夫人官龙溪,夫人每戒以勤于治郡,少宴集。又言州县财赋分毫皆取诸百姓,惟撙节用度,庶可以宽民力。每见治狱讼,若有所矜贷,则喜溢颜开。庆元四年,守奉安之舆临川,阅岁夫人念归,以五年夏还里。日南至,子孙奉觞庆寿八十,夫人举酒甚欢。初夫人幼年有疣如豆,生脑间,至是忽㿉为疽,守亟丐归侍养,上恩赐可。六年秋,夫人疾忽加进,医治祷祠竟不痊愈,病革,召诸子孙,人人训饬之。先公尝欲官伯父之孙垓,会薨不果,夫人顾谓守曰:「汝其成先志」。又历记族中贫女未适人者,悉加周助。仍命立义庄以赡族人。以九月二十五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一。夫人天性端静,诚实不欺,言行有常,外和内刚。家君常夙兴以待旦,盛服危坐,终日未尝见其墯容。每念国恩深厚,常勉诸子竭忠以报。抚爱庶子,不异己生。其待兄弟诸妹,恩意犹笃,外家繇夫人得官者八人。绍熙五年,守该遇圣主龙飞,当遣亲族奉表诣阙称贺,以夫人命,奏次舅氏之子溥。夫人自奉甚约,所衣不过绨纻,一衣阅数十年不敝。从先公起艰难,位宰辅,其服用丰约皆有常度,未尝少变。先公累殿方面,所至供张幕帟之属,夫人常戒家人爱护。及去郡之日,语先公呼主吏视元籍,尽付公帑,尝有老兵误留一纱幮,夫人立命归之。先公每私宴,未尝燃官烛,夫人常举以励子孙。其谨身苦节,自少至老如一日。子孙仕于四方,夫人必戒以职务之暇,无废学,洁己奉公,无坠家声。寔等所至获免吏议,悉繇慈训,洪恩未报,大祸奄至,永怀愿复,昊天罔极,恨不获即从夫人于九原。夫人自先公登朝,由安人四迁为淑人。先公执政,迁永嘉、同安郡夫人。入相,迁和国、福国夫人。拜少保,进益国夫人。加雍国、唐国夫人。拜少傅、少师及两遇郊祀,夫人皆当进封,则深以满盈为戒,再三抑而不奏,凡辞避大国者又四焉。以寔等累遇大礼,四封益国太夫人,该庆寿、登极恩,又两封雍国太夫人。庆元六年明堂,迁魏国太夫人。五子:长曰寔,朝请大夫、新提举福建路市舶;次曰守,奉直大夫、新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公事;次曰定,承事郎,早卒;次曰宓,奉议郎、新主管南外睦宗院;次曰宣,宣教郎。四女,长适进士黄洧,次适秘书省著作郎郑鉴,再适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罗点,次适朝奉郎、通判福州梁亿,皆先卒;次适迪功郎、新福州古田县主簿龚日孜。孙男六人,曰垕,承奉郎、监临安府楼店务;曰址,承事郎、监泉州南安县盐税,先卒;曰塾,承务郎;曰坦,宣义郎;曰圭,承务郎;曰增,承务郎。孙女七人,长适文林郎、新知汀州武平县赵善绰,次适迪功郎、建宁府瓯宁县尉李,次适迪功郎、新隆兴府南昌县主簿郑爚,次适迪功郎、新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林致祥,馀在室。曾孙男曰𤧃、曰珽,皆将仕郎。曾孙女四人,尚幼。日月有期,将以六月六日甲申迁夫人柩于龙没山妙寂院,以嘉泰二年六月十二日甲申祔于正献公之茔。诸孤相与追记夫人行实,请铭于当世立言之君子,以传不朽。嘉泰元年四月癸未,孤哀子寔等泣血谨述。
缴进诏草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玉堂类稿》卷一○
臣昨因宣引,尝妄奏朝廷责财计于诸路,诸路责财计于州县,上下通融,当如一家,此不易之理也。今顾不然。朝廷督诸路转运使不过常赋尔,未尝有所横取也,而为漕臣者间有不能仰体德意,竭州郡之力而弗恤,此何理也?夫谓之计度转运,是欲其斡旋一路财计,使之有无相通也,居是官者,奈之何略不究此!臣不暇远举,只论去年数月之间纷纭者三。单夔以侍从典辅藩,缘不支归正人添给,通衢之中扯裂车帷。永州守臣徐枢初授代日,归正及添差拣汰人相率拦轿丑诋。知南剑州林栗在任丁忧,亦为添差人等妻女诟厉。夫二千石尊重难犯,缓急乃可弹压。若使其下常怀忿嫉,伺间而侵侮之,国家閒暇,不过少失事体而止,万一疆埸或骇,征伐于外,其弊则将若何?比来朝廷虽量贬守臣,惩治无赖,然臣谓齐其末不若治其本。何也?俸料不支,无以养生,此小人所以不逊也;财用匮乏,支遣不继,此守臣所以束手也。臣常深思州用匮乏之由,盖有三说。一则地狭民贫,入寡出多,不可措置,二则郡守闇懦,渗漏者众,不能措置;三则轻费妄用,不暇措置。为漕臣者,贫当济之,闇懦者当策励之,妄费者当戒约之,甚则劾而免之。夫然,故有曲突之功而无噬脐之患。今平居一切听郡守之所为,闻其小有盈馀,又为豪夺巧取之计;一遇生事,亟劾守臣以自解。所谓计其有无、度其盈虚者,当如是乎?臣愿陛下戒饬诸路转运使,俾之各思其职,宣朝廷之惠泽,视州县为一家,上下通融,早正素治,勿为苟且,趣了目前。盖上下通融则州郡稍宽,州郡稍宽则诸县不敢横敛,诸县不敢横敛则民力稍裕。当今急务,孰有大于此者?伏蒙陛下圣明洞照,深以为然。今拟撰诏书,令某具稿进呈,未知辞意稳当否,伏取进止。
乞且令黔州开具思州人所买内地田土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周文忠公奏议》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蚤来面奏张演所乞令思州、黔州守臣说谕诸田,将所买田土尽行献纳事,缘干涉边面,欲且子细商量,盖有三说,今具下项:
一、臣之伯父利见绍兴初曾为黔州通判,臣幼年间闻说思州与黔州切邻,本是夷境。军兴之际,田氏将带州兵北捍金虏,朝廷嘉其忠义,待遇甚至。缘此二州之人通婚姻,置产业,习以为常,即与田汝弼隔蓦来施州置产召闹事体不同。今一旦因田祖周一族献纳隔州所争之田,遂尽令献纳积年所置邻郡之产,而又明言永不得与夷人交易,示以拒绝之意,窃恐有所未安。
一、契勘此事本缘张演与林栗互有异同,演恐栗擅说谕之功,必欲有以相胜,故因高震之言轻议及此。况思州权州今乃是田祖行,与祖周自不相能,必不肯使其所部之人尽献祖产,利害颇多,不可不虑。
一、所降指挥虽曰说谕,毋得抑勒,然圣旨既下,远方敢不遵从!又张演见为漕臣,自应力主其说,观望抑勒,势所不免。他日或致纷纷,彼必谓得旨如此,可以藉口。况田祖周一族耳,尚能越黔入施与谭汝翼雠杀不已。若诸田合力,其势必盛。虽小夷初无足畏,然消患未形,亦当早为之虑。
右,伏望圣慈更赐详酌,或且令黔州开具思州人所置内地田土凡几族几亩,各系甚年分置到,不过数月便得详细;或且作朝旨委帅漕先次相度,候见曲折,旋降指挥,似未为晚,未审圣意以为然否?臣备位近列,自当以承命为恭。若利害稍大,又不敢有隐于君父,亦尝以此禀丞相淮,缘已得旨施行,难于中辍,不免密具此奏,仰乞睿旨。
与林黄中少卿劄子(一 淳熙十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炎暑在辰,恭惟知府安抚宝文少卿办严馀暇,台候动止万福。别久不胜思仰。向者谭事纷纷,某适预奉行,而畏首畏尾,略不能为贤者吐一言。微圣主明见万里,灼知忠忱,则是非曲直未易辨也。以是虽切仰德,而愧于通问。兹承诲翰,感怍交至。末由会晤,切几顺令保爱,嗣膺召节。
某兹审三易诏除,遂分阃寄,事权加重,委寄可知。既玺书趣行,想不惮暑溽,即遂引道。旧闻湖南民力甚困,后来养兵日众,颇费调护。又两漕置司所在,督责财赋颇急,李寿翁不能支吾,遂力告归。诸公若俱以国事为念,不至望风相疑,则一道蒙福非浅,计高明必有以处此。仰恃爱忘,恐欲知其大略,辄私布之,过目即爇此纸为幸。
与林黄中少卿劄子(二 淳熙十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窃以天气凝寒,恭惟某官镇临有裕,台候动止万福。间阔不胜瞻仰。中朝宿望,久劳于外,士论太息,诸公亦有诵周南之滞者。上以方藉分阃,故少迟召节,锡环会有日。切冀为国保啬,副此驰颂。
某自顷复状之后,久徯开藩,兹聆洗印之期,喜可知也。惟是长笺多幅,贰以手书,礼意勤渠,岂所当得?欲视仪为报,力所不给。故人谅其非简,必未督过,然愧怍亦深矣。继此尚续拜状。
某蒙谕飞虎军曲折,仰叹闳虑。密劄数道,皆降付三省矣。长沙将兵元不少,因董苹及刘枢各创一军,往往舍彼就此。若精加训练,自可不胜用,而辛卿又竭一路民力为此举,欲自为功,且有利心焉。议者谓四项衣粮不等,恐非久长之策,拨隶步司,与御前江陵军无大相远也,正是主帅不应回易科扰。若非启闻,亦无由知。已一面行下戒约,自此亦少戢否?亲兵等必委翟琼教阅,比预令再任,正欲留备驱策,未审其才略何如,因风幸批报。以飞虎易鄂戍,去冬尝与侍从商量。而王宣子谓此皆乌合无赖,在帅府成队伍,方帖帖无事;若使出戍,无异虎兕出柙。遂姑置之,更望审度见报也。
与林黄中少卿劄子(三 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窃以秋气澄爽,恭惟某官镇临有裕,台候动止万福。开藩浸久,誉问孚洽,不胜叹服。飞虎一军,牛僎屡乞移屯,一切止之,今又易帅矣。韩生临事如何,不裒敛否?物色垂谕,恐其骄矜自大耳。进书给劄,可谓有郤縠之风,甚盛甚盛。顾谅已转官,渠自乞远阙,计议亦已与之。吕澄既差见阙,指使又为别白前事,玉音宣谕云:「小过可恕,特与除落,仍迁一秩」。所谓大哉王言也!馀冀以时珍爱,即俟严召。
某衰老不才,素无劳望,故人所知。今乃冒处非据,夙夜悚惧。长笺多幅,远纡盛礼,尤切皇恐。既不能视仪为报,惟有手书可赎简率之罪耳,皇恐皇恐!虏主已到上京,奉使驲程皆报,来自授礼无疑。其储在燕,而守汴者爱婿也。静待固上策,但闻素欲传授,易世之后,扰扰万绪自此始。庸懦岂足以参帷幄,念之凛然,恃契照敢布一二。
某悚息上问庆门眷聚,缅想翕受多祉。有委勿外。汀、剑间顽民七月间因蚤禾旱损,起而为盗,尚未殄灭,恐欲知者。吴宰未替否?实与亲且旧,因白事,望再三谕以丁宁公芘之意,使之无怨,甚幸(《书稿》卷一○。)。
旱:原无,据明抄本补。